鉴真六渡|玄奘向西,我向东
发布时间:2023-01-25 09:21:46作者:佛心网夜黑星稀,乌啼阵阵,黄泗浦几艘船只扬帆,向着东方远航。
甲板上,僧袍迎风浮动,咸风海浪一齐打来,老和尚盲眼望虚空,往事涌心头…
这一年,是唐天宝十二年(753)十月二十九日,已经双目失明的和尚鉴真,为传法第六次冒死横渡东瀛。
鉴真大和尚东渡图
一、十二年前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
盛唐,扬州,大明寺。
记得那日春光明媚,寺内琼花灿烂,有东瀛二僧,千里渡海而来。
扬州,大明寺佛塔
日本,孝谦天皇以佛法治国,怎奈小国寡民,高僧寥寥。
民间百姓为避赋税,流行自行剃度,混迹于僧群,眼见日本僧人佛风日下,天皇忧心忡忡。
“日本有法,却无传法人。唯愿大和尚东游整饬僧纲,重修戒律。”
日僧荣睿、普照匍匐鉴真足下,恳求大和尚东渡。
佛曰:吾涅槃后,以戒为师。
彼时,鉴真年过五旬,在扬州讲授佛法,度人济世,名扬江淮。
听罢日僧请求,和尚沉默…
良久,和尚缓缓开口曰: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源
听罢和尚答应了日僧的请求,一众弟子陷入死寂…
大弟子祥彦急劝:
“彼国太远,性命难存,沧海淼漫,百无一至。”
众僧附和,皆劝阻。
鉴真淡然道:
“是为法事,何惜性命?诸人不去,我即去耳。”
祥彦再三沉吟,咬牙答道:
“和尚若去,祥彦随去”。
受此召感,共有僧十余人发愿同行。
二、渡海
唐代,政府严禁百姓私自出海。
一名唤作如海的朝鲜僧人,发愿同去,临行却因与队伍中的其他和尚闹矛盾,其一怒之下,赌气到官府添油加醋,举报了东渡之事。
"造船入海,与海贼连。复有五百海贼入城来,内外合应,请官府火速拿办。"
官府查实后,知是如海诬告,打了他板子,勒令其还俗。
日本僧人荣睿、普照却因此下狱。
一渡,失败而终。
四月后,荣睿、普照二僧出狱,鉴真率弟子八十余人,再度启航。
寒冬腊月,海风蚀骨。船过狼沟浦,海浪积起千堆雪,船体奔烂,众人落入冰水,伤亡惨重。
二渡,失败而终。
众人稍作准备,次月,鉴真大师再度起航。
桑石山,一行人又遭狂风,船只触礁破损,众人搁浅荒岩,数日,粮绝。
风停后,幸而遇到巡海官,被搭救而归,安置越州。
三渡,失败而终。
“鉴真大师来越州了!”
越州信众喜大普奔,前来拜访请教佛理者络绎不绝。
但听闻他又在准备东渡日本,均难以理解。
“大师为何非要去日本?”
“莫非那两个日僧会妖术?”
悠悠众口,日僧荣睿被再次下狱,其后假装将要病死才逃出一命。
为免节外生枝,众人随即南逃,再次筹措四次渡海。
福州山间,月黑风号,飞雪迷眼。
百余里山路奔袭,身后响起了官兵的呼叫:
“请大师回头,私自下海,有违国法。”
四渡,失败而终。
三年后,五渡!
越州起航,海上一路,波浪不惊。
行至东海深处,天色却突然骤暗,黑天黑海,狂风肆虐,电光火石之间,船被海浪抛向半空,瞬间又落入黑暗。
突来变故,生死一线,众人瑟瑟发抖,皆聚在鉴真周围念诸佛号。
大劫之后,船帆毁坏,众人唯有随波漂流……
淡水喝完,粮米耗尽,众人只能靠偶尔降雨勉强维持生存。
半月后,众人漂泊至海南岛,日僧荣睿体力不支,一路历经险阻,怎奈此处已成他的旅途终点。
鉴真执其手而失声悲泣:
“为传戒律,发愿过海,遂不至日本国,本愿不遂!”
荣睿安心闭上了双眼……
此时,吉野山正樱花灿漫吧?
春风一吹,彩云流动。
奈良的夜色,月光正甜。
南国湿热,鉴真和尚才死里逃生,却又患上眼病,失明了。
不几日,大弟子祥彦也身故。
还记否?
那年扬州城,大明寺春意盎然,大弟子迈出一步,音容如昨:
“和尚若去,祥彦随去。”
八年五渡,九死一生。
三、六渡
天宝十二年,日本遣唐使藤原清河一行赴大唐朝拜。
得悉鉴真事迹,感动万分,愿助其东渡。
不破东海誓不还,10月29日夜,鉴真随日使密出龙兴寺,再次于黄泗浦登船。
十年生死两茫茫。
回想起第一次东渡,80余弟子,如今随行的,只剩思托、昙静、法载、普照四人。
此时日本鹿儿岛彩云流淌,想必两张灿若樱花的笑脸,必定是他们在等待吧……
大唐高僧鉴真到来,日本举国沸腾。
天皇恭迎,安奉其至东大寺,下旨:今后传戒,一任大和尚。
鉴真开坛,为日本皇族、官员及百姓受戒,天皇授其传灯大法师位。
其后十年,鉴真静心校正经卷,整顿戒律,确立三师七正受戒制度,被奉为日本律宗开山鼻祖。他的《摩诃止观》《法华文句》…,被日本天台宗奉为经典,传承至今。他设计的唐招提寺,被千年来屹立不倒,誉为“天平时代建筑物中最大而美者”。日本也因此在今天敢叫嚣:看盛唐建筑,要到日本。他还将豆腐的制作工艺传入日本,被豆腐也尊为始祖。他亲自辨尝百草,还带去的“奇效丸”“丰心丹”等中药,至今仍在日本流行,被誉为“汉方医药始祖”。日本人称其为“天平至甍”。意思是天平时代最高成就第一人。
公元763年,弟子梦见唐招提寺栋梁折断,醒后心跳不已。
不久,鉴真大师面孔朝西,结跏趺坐,安然圆寂。
住世七十六载。
云层散尽,月影浮动,老僧虽盲,心却从未如此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