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禅善讲的“紫衣僧”——常山万寿寺无相禅师传奇
发布时间:2023-07-27 04:01:54作者:佛心网2019-05-23 18:04 | 常山发布 | 通讯员 风在高原
有人说“杭州灵隐寺第一代住持出自常山万寿寺”。带着这个问题,笔者查阅了大量相关史料,结果发现:杭州灵隐寺宋朝第一代住持的大师祖——罗汉桂琛禅师出自常山万寿寺(《佛学大词典》称师父的师父为师祖,师祖的师父为大师祖)。
万寿寺
能禅善讲的“紫衣僧”
罗汉桂琛禅师:
影响中国禅宗形成的高僧
罗汉桂琛禅师(867年—928年),常山李氏子,剃度于常山万寿寺无相大师,后承玄沙师备,授徒清凉文益,直接影响中国禅宗“五家”之一法眼宗的形成,在中国禅宗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罗汉桂琛小的时候,就已经初显与众不同,开始笃求远离俗世,甚至如出家人那样,每日只吃一餐素食,调心养气,为乡亲们所敬佩。《宋高僧传》曰:“甫作童儿,笃求远俗,斋茹一餐,调息终日,秉心惟确,乡党所钦。”《景德传灯录》曰:为童儿时,日一素食,出言有异。”《禅林僧宝传》云:“幼卓越,绝酒胾。”清光绪《常山县志》卷六十二《人物志·仙释·补编·五代》引用《两浙名贤外录》云:“桂琛,邑人。幼卓越,绝酒胾。”这种异于普通小孩的言行,发展下去的结果,就是终于迈入了伽蓝。《禅林僧宝传》载:“见万寿寺无相律师,即前作礼。无相拊其首曰:若从我乎。乃欣然依随之,父母不逆也。”《宋高僧传》言:“二亲爱缚而莫辞,群从情缠而难脱。既冠继逾城之武(刚满二十就走进距离县城‘半步’的寺庙),求师得‘解虎’之俦。乃事本府万岁寺无相大师矣。”(《宋高僧传》《景德传灯录》及以后的《五灯会元》等佛禅史籍,均将万寿寺记作万岁寺,寿”成了“岁”纯属语讹或笔误,另有考证,此不详述。)
桂琛辞别父母,事本府万寿寺无相大师,年二十余即为大僧。无相一直令其学律藏,严格遵循古来的戒律而修行。这种严格而呆板的戒律与其一向潇洒的个性很不契合,桂琛于是萌发了另寻他师的想法。这一选择,关涉到了他的毕生事业。《宋高僧传》记曰:“初登戒地,例学毗尼律藏)。为众升台,宣戒本毕。将知志大,安拘之于小道乎?乃自诲曰:‘持犯束身,非解脱也。依文作解,岂发圣乎!’于是,誓访南宗。”《景德传灯录》记述:“既冠辞亲,事本府万岁寺无相大师。披削登戒,学毗尼。一日为众升台,宣戒本布萨已……”《禅林僧宝传》记载:“年二十余(约886),即剃发为大僧。无相使习毗尼。一日为众升堂,宜戒本布萨已……众愕然。琛顾笑,为无相。作礼辞去,无相不强。于是访南宗。”
在众僧的愕然之中,桂琛辞别了无相大师,历尽艰辛,四处寻访禅宗南派名师。在参访了云居、雪峰之后,终于契机于玄沙师备。《宋高僧传》载:“于是誓访南宗,程仅万里。初谒云居,后诣雪峰、玄沙两会,参讯勤恪。良以嗣缘有在,得旨于宗一大师。明暗色空,廓然无惑。”《景德传灯录》不但详细记载了契会的情况,而且称桂琛颇得其师重视,“初谒云居、雪峰,参讯勤恪,然犹未有所见。后造玄沙宗一大师。一言启发,廓尔无惑。玄沙尝问曰:‘三界唯心,汝作么生会?’师指倚子(即椅子)曰:‘和尚唤这个作什么?’玄沙曰:‘倚子。’师曰:‘和尚不会三界唯心?’玄沙曰:‘我唤这个作竹木。汝唤作什么?’师曰:‘桂琛亦唤作竹木。’玄沙曰:‘尽大地觅一个会佛法底人不可得。’师自尔愈加激励。玄沙每因诱迪学者,流出诸三昧,皆命师为助发。”因为确与玄沙大师有师徒缘分,桂琛终得玄沙大师真传。宋高僧传》卷十三《梁福州玄沙院师备传》:“禅侣七百许人。得其法(真传)者,众推桂琛为神足第一)矣。”
在得法后的一段日子里,桂琛默默地潜处修行。虽然如此,其名声却四处传开来,当时的地方官请他出山,并为他修建了道场。《宋高僧传》云:“密行累载,处众韬藏。虽夜光所潜,而宝器终异。遂为故漳牧太原王公诚请,于闽城(即漳州)西石山建莲宫(即地藏院)而止。驻锡一纪有半,来往二百众。琛以秘重妙法,罔轻示徒。有密学恳求者,时为开演。”可见,桂琛是应第二故乡地方官之请,从其师驻锡的福州玄沙山回第二故乡弘法的,住漳州莲宫的时间,为一纪半,即十八年。
居地藏院一纪半之后,桂琛又迁往同属漳州境内的罗汉院,继续弘扬密法。《宋高僧传》言:“后龙溪为军倅勤州太保琅琊公志请,于罗汉院为众宣法。讳让不获,遂开方便。不数载,南北参徒丧疑而往者,不可殚数。”《景德传灯录》则称:“后迁止漳州罗汉院,大阐玄要,学徒臻凑。”
罗汉院的条件,远比不上地藏院。《禅林僧宝传》曰:“破垣败箦,人不堪其忧。非忘身为法者,不至。”桂琛为什么会迁至这里呢?《宋高僧传》的一段记载颇可留意:“琛得密法付授耳。时神晏大师,王氏所重,以言事胁令舍玄沙、嗣雪峰。确乎不拔,终为晏谗而凌辚。惜哉!”原来,雪峰义存的弟子神晏因桂琛继承了备师的密教法门,威胁桂琛改嗣雪峰,桂琛坚贞不移,终为漳州牧王氏器重的神晏赶出了地藏院。
严重的社会威胁,再加上恶劣的生活条件,在如此情况下尚能前来罗汉院的信众,确是为了求法而忘身。在他们之中,终于产生了两位能嗣其法的俊杰。《宋高僧传》曰:“有角立者,抚州曹山文益,江州东禅休复。咸传琛旨。各为一方法眼。视其子,则知其父矣。”其中的文益,更是开创了法眼宗,成为禅宗五家之一。
在临终的那一年,桂琛又返回了昔日的弘法之地。《宋高僧传》:“以天成三年戊子(928)秋,复戒闽城旧止(即地藏院)。遍玩近城梵宇,已俄示疾。数日,安坐告终。春秋六十有二,僧腊四十。遗戒,勿遵俗礼而棺而墓。于是荼毗于城西院之东岗。收其舍利,建塔于院之西。禀遗教也。则清泰二年(935)十二月望日也。”杭州丁氏《武林掌故丛编》记载:《理安寺志》有国朝世宗宪皇帝御制传赞,雍正十二年(1734),封本觉应真禅师。也就是说,桂琛在最后还是荣归本应属于他的弘法道场,并且在他坐化后800多年,还被清朝雍正皇帝封为本觉应真禅师。
人生曲折的罗汉桂琛,于逆境中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彩。其法嗣相当繁衍,除了上举清凉文益、东禅休复之外,尚有弟子多人。据《宋高僧传》《景德传灯录》等记载,弟子清溪洪进亦“多为偈颂”,龙济绍修更“著偈颂六十余首及诸铭、论、群经要略等,并行于世”。可见桂琛对于弟子的影响之深。《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八当中总共收集了十二位禅师语录,其中罗汉桂琛语录占了不少篇幅,可见其思想之深邃。
前面说过,桂琛师从玄沙师备,颇继承了师备的密教风格。这种密教传承的思想内涵究竟是什么呢?《景德传灯录》桂琛本传收录了桂琛相当丰富的机缘语句,颇可借之一窥桂琛的思想倾向。桂琛本传载,师上堂曰:“宗门玄妙,为当只恁么也?更别有奇特?若别有奇特,汝且举个什么?若无去,不可将三个字便当却宗乘也!何者三个字?谓‘宗教乘’也。汝才道着宗乘,便是宗乘。道着教乘,便是教乘。禅德佛法宗乘,元来由汝口里安立名字,作取说取便是也……风吹松树也是声,虾蟆老鸦也是声。何不那里听取拣择去?若那里有个意度模样,只如老师口里,又有多少意度与上坐?莫错!即今声色摐摐地,为当相及不相及。若相及,即汝灵性金刚秘密(‘灵性’即空寂灵明之性,就是‘真性’,宇宙万物变化的本体),应有坏灭去也。何以如此?为声贯破汝耳,色穿破汝眼。缘即塞却汝幻妄,走杀汝声色体,尔不容也。若不相及,又什么处得声色来?会么?相及不相及,试裁辨看。”从中我们可以知道,桂琛主要师承和弘扬了玄沙“唯识无境”学说,同时又坚持了“灵性金刚秘密”为不变的实体。
《景德传灯录》和《禅林僧宝传》等佛禅史书都记载了关于“拂尘与扫帚”的一段公案,从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桂琛禅师的创新性和菩萨心肠。桂琛见有僧人来,就举起拂尘说:“知道了吗?”僧人说:“谢谢师傅慈悲为怀,明示我禅法。”桂琛说:“你看到竖起拂尘就以为我明示你了什么,那么你每天看山看水,怎么不认为它们也明示你什么呢?”桂琛又看到一个僧人过来,又举起拂尘,僧人称赞着作揖礼拜。桂琛说:“你看见我竖起拂尘就称赞礼拜,那么旁边有人扫地竖起扫帚,你为什么不礼拜呢?”这两段对话看似禅师言语尖酸刻薄,出口伤人,实则却是菩萨心肠,言语机锋间给学子一个指示:拂尘不能因为掌握在师父手中,就是禅家的器用,就有所特别,其实它与扫帚、与日常所看到的山水相比,没什么两样。禅家说众生皆平等,也正因为如此。而学子对拂尘的赞叹与礼拜,说明学子仍旧禅心未现,因此当然遭到禅师的言语否定。桂琛希望学子能自识其心,不要被外物诱惑而沉迷不拔。
罗汉桂琛直接影响到中国禅宗“五家七宗”中最后一派——法眼宗的形成。许多佛教经典都加载了文益拜见桂琛的机缘。《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四记载,文益请桂琛指点,两人每天谈论禅学心得,桂琛对文益的回答总是予以否定。文益说自己已经词穷理绝,桂琛这才告诉他:“若论佛法,一切现成!”文益顿时开悟。这“一切现成”也就成为法眼宗的根本思想。文益原来接受的是“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思想,桂琛认为这是不彻底的,因为它也会造成执著。法眼宗取华严思想入禅,并公开号召禅僧读经,表明禅宗在这时已发生了变化。
桂琛禅师:
灵隐寺宋朝第一代住持的大师祖
在桂琛传授体系当中,有两位关键人物值得我们进一步了解。
一位是清凉文益(885—958),又称法眼文益,桂琛禅师之法嗣,为禅宗五家当中开宗最晚的法眼宗之开山鼻祖。俗姓鲁,余杭(今浙江杭州)人,七岁出家,二十岁在越州(今浙江绍兴)开元寺受具足戒,曾在明州(今浙江宁波)的阿育王寺学律,同时习儒,此后遵其律学老师希觉之嘱,振锡南游,先到福州参雪峰义存的法嗣长庆慧稜禅师,但机缘不合。于是又与绍修、洪进两位同伴到别处参学,但遇大雪,阻于漳州罗汉院,院主桂琛素知文益在长庆门下的名声,有意接他一把。桂琛之师玄沙师备和雪峰义存的禅风不同,所以文益在桂琛门下与在长庆门下的感觉就不一样。在桂琛门下,文益经历了最初的对话、探讨《肇论》、谈论“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以及留住一个多月日夜请教、闸述观点、解释义理。当其自感词穷理绝之时,桂琛告诉他说:“若论佛法,一切现成。
”文益于是顿悟玄旨,决定正式拜桂琛为师,于平常事中体悟本心。后来到江西抚州临川,受地方官邀请住在崇寿院说法,四周僧众来求法者以千计,故称抚州曹山文益。南唐的开朝皇帝重佛教,又把文益请到金陵(今南京)的报恩院,并赐号净慧。后来又迁住清凉寺,继续举扬宗风,后人称其为清凉文益,他的禅法广传金陵,先后三坐大道场弘法,当时各地都有僧众来听法,甚至外国也有慕名来求法者。后周显德五年(958)七月文益示疾,十二月五日圆寂。在他患病期间,国王亲临问候。卒后在丹阳为其建塔,塔号无相,并谥大法眼,故后人又称其法眼文益(或大法眼文益),称其宗为法眼宗。后又谥大智藏大导师(以上据《宋高僧传》和《文益禅师语录》)。文益的禅法,以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论和华严的理事关系为基础,强调“一切现成”的观点。他的本体论观点以心、识为万法之本,作有《三界唯心颂》和《万法唯识颂》来说明这一点。文益的门庭宗风,后人评之为“对病施药,相身裁缝,随其器量,扫除情解”。(见《人天眼目》卷四)
文益一方面讲禅宗诸派的融合,另一方面又讲禅教结合。其禅教合一论明确地引入华严入禅,可以说开宋代华严禅之风。
文益的嗣法弟子有六十三人,以天台德韶为上首。德韶传延寿,延寿使法眼宗盛极一时。
另一位是永明延寿(904—975),俗名王冲元,余杭(今浙江杭州)人。嗣法于法眼宗创始人文益的弟子天台德韶(890—971),为杭州灵隐寺宋朝第一代住持。延寿自幼习儒,他天性仁慈,“不茹荤腥,日唯一食”,常常放生。一次因为放生量大,居然挪用了任职官库的库银,按律应判死罪。临刑时,他毫不畏惧,神色怡然。吴越国王理解他的慈悲心肠,秘密赦令出家,此时他刚好三十岁。延寿出家后,先到浙东四明(今宁波)龙册寺拜崔岩令参为师,严守戒律,勤学禅法。当时法眼宗二世祖德韶在天台山讲法,延寿慕名上山追随国师学习,终于洞悉教理、深入禅定,成为德韶的首座传法弟子。据说延寿曾在天台山智者岩入定九十天,飞鸟都在衣服里筑巢。后来又在国清寺结坛修《法华忏》,在金华天柱峰诵《法华经》三年。曾居衢州天宁寺,并在这里开始编撰佛学巨著《宗镜录》,此间他多次来到常山万寿寺观望其大师祖当年的剃度之地,给里中百姓留下了许多美好的传说。后周广顺二年(952), 应请住持奉化雪窦资圣禅寺,四方学僧慕名前来参学,使雪窦寺兴盛一时,《宗镜录》也在此间完成初稿。
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吴越国王钱弘俶见灵隐寺颓废倾圮,请延寿到灵隐寺新建寺院并任第一代住持。前后共建殿宇一千三百余间,加以四面围廊,自山门绕至方丈,左右相通,灵隐因而中兴。翌年又请他到钱塘永明大道场(即净慈寺)担任第二代住持,赐智觉禅师,门下弟子曾多达二千余人。《宗镜录》在此寺的演法堂定稿,因此改名宗镜堂。期间高丽国王闻其盛名,遣僧三十六人入华向其求法,延寿为前来问道学僧印可记莂,法眼宗旨因而弘扬高丽。开宝七年(974)再度到天台传授菩萨戒,受其度戒者达万余人。开宝八年(975)十二月二十四日示寂,世寿七十二,僧腊四十二。太平兴国元年(976)建塔于大慈山,宋太宗赐额寿宁禅院。临终时劝谕吴越王“纳土归宋,舍别归总”,因此受到朝廷赞赏,追谥为“宗照师”。清雍正帝又加封为妙园正修智觉禅师,并把《宗镜录》列入《御选语录》,称之为“禅学要典”。乾隆十六年(1751)清帝弘历南巡,亲临净慈寺手书“正法眼藏”四字。
延寿一生著作很多。《宗镜录》是他生前的杰作,洋洋八十余万字,取“举一心为宗,照万法如镜”之义,旨在调和各宗分歧,主张禅教一致。这部巨著堪称中国佛教史上最为重要、最有影响的典籍之一。延寿大师着力弘扬其禅净融通合修的思想,其中“指归净土,最为切要”的主张,成为后世净土宗依据的典籍。
永明延寿大师是中国佛教史与文化史上的一代高僧,佛学巨擎,文化巨匠。其一心为宗、诸宗融合、万善同归的思想,奠定了此后中国汉传佛教发展的主流,对中国佛教的发展具有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他不仅是法眼宗三祖,还被尊奉为净土宗六祖。在中国佛教史上,一身兼祧影响最大的禅、净两宗祖师的唯有大师一人。
综上所述,罗汉桂琛禅师为常山李氏子,剃度于常山万寿寺,师承和弘扬了玄沙师备“唯识无境”学说,创新运用启发式佛学教育方式,直接培养了以清凉文益为上首的一批佛门弟子,影响到中国禅宗最后一派法眼宗的形成。清凉文益传承桂琛“一切现成”思想,并汲取华严思想入禅,创造性地建立了中国禅宗“五家七宗”最后一派法眼宗,以“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为思想核心,直接培育了以天台德韶为上首的大批佛门弟子。永明延寿嗣法于法眼宗二世祖天台德韶,晚年成为杭州灵隐寺宋朝第一代住持,一生竭力弘扬法眼宗旨,调和各宗分歧,推进“禅教一致”,精心编撰了佛学巨著《宗镜录》,奠定了中国汉传佛教发展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