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海上师行迹录 半生戎马半生僧
发布时间:2023-07-27 04:02:05作者:佛心网
能海上师行迹录
人生的轨道时有变化,这种变化有时就决定于一悟的一念之中。一代高僧能海法师就是从驰骋疆场的威武军官,而成为吃斋念经的佛门弟子,从而走完了一条独特的人生之路。
能海法师俗名龚缉熙,四川绵竹人。1886年腊月22日生于绵竹汉旺场。他十多岁时,父亲送他到北门大街的钟姓绸缎铺当学徒。父母在他十四岁时去世,能海法师靠姐姐为生,尝尽了生活的艰辛。
庚子之乱后,清政府日益腐败,列强加紧瓜分中国。能海法师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于是弃学从戎,考入四川陆军速成学堂。在学堂中法师刻苦攻读,成绩优异。毕业后被派赴康定任侦察大队长,不到一年,就升任营长。1909年,能海法师派到云南讲武堂任教练官。当时朱德在该堂求学,解放后,能海法师在北京又见到了朱德总司令。
1911年武昌起义后,四川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四川的政局非常动荡,政府也不断更迭。能海法师随着援川部队由云南回到四川,任第四镇管带 ( 营长 ) ,在成都驻防,后任团长兼川北清乡司令。
1914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能海法师在成都的提督街之义庙听佛源法师讲经,大为醉心,于是就拜在佛源法师名下为弟子,开始对佛法感兴趣,热心地研习,此事就成为他日后皈依佛门的因缘。当时,四川军阀混战,全川战火纷飞,人民在战乱中受尽苦难。可是军阀只想扩大自己的地盘,扩充实力,互相残杀、吞并。刘湘在混战中一升再升,由营长升为军长,以至川军的前敌总司令。为了巩固自己的基础,把原来四川陆军速成学堂的同学尽量招纳进来委以重任,能海法师也属于招纳之列。此时的能海法师已开始相信佛法,不愿当官带兵,只担任幕僚的职务。刘湘经常派他到各地周旋,所以,他得于常常奔波于北京、天津、上海、武汉、重庆之间。1915年他东渡日本,考察那里的政治与实业,同时有感于日本的佛教非常盛行。于是在回国后,每到一处总是竭诚访求明师,研习佛法。他还曾经求教于北京大学的哲学教授、佛学家张克诚先生,他不顾路途遥远,每天往返40里,不辞劳苦。1921年以后,他辞去外务,在成都山城公园办“佛经流通处”。1924年,他终于抛弃红尘中的一切,在成都文殊院剃度出家,取法名“能海”,剃度后即到新都宝光寺从贯一老和尚受具足戒,当时39岁。
能海法师由军官而佛门弟子,其人生的跨度是非常大的,之所以做此选择,是他在阅尽了人事沧桑以后,感到“五蕴皆空”。法师在受具足戒后,在金光寺住了几个月,一面学习戒律及禅教诸宗,一面又准备到西藏学法。后来到康定跑马山的喇嘛庙住了大约三年,潜心学习藏文藏语,1928年5月,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十几驮,进藏学法,历时四个月,旅途备尝艰辛,于9月抵达拉萨。拜在著名大喇嘛康萨门下为弟子,在藏学习约十年之久,学习成绩优异。康萨对能海法师戒行精进,尤为赞赏,把自己用的衣、钵和许多珍贵经典交给能海,康萨己认定能海是继承他法流的承传弟子了。
1936年,能海法师取道尼泊尔、印度,乘海轮回到祖国,他先在上海讲经,后来又到五台山广济寺闭关修习佛法。出关后不断从事译述,为弘法做准备,并在上海、太原多次讲经。“七七”事变以后,能海法师率领弟子20余人返回四川,成都文殊院的法光和尚请他住在南郊的近慈寺。该寺为文殊院的下院,年久失修。法师在这里住下以后,不但恢复了旧观,还先后建成威德殿、大师殿、藏经棒、沙弥堂、译经院、金刚院、方丈寮等建筑。就是在这里,能海法师开办了内地第一个密宗道场。国内各寺院的僧人闻风前来学习的有许多,当时的许多军政要员、在家居士,都前来听讲经说法。能海法师讲经,教理圆融,辩才无碍,且深入浅出,妙喻横生,信手拈来,皆成妙谛,故能摄引上中下之根各得趣味。所以,听众非常踊跃。
能海法师难得在修行的过程中,有毅力,不放逸、严守戒律,过午不食。他还坚持素食,早在西藏求学之时,其行为就曾感动过西藏的僧众。当时西藏出家为僧的人,无论地位如何,对于肉食都很随便,而能海法师却坚持不吃肉,当地僧众对此非常惊叹,说:“能海对肉一点都不吃,简直是个活佛了。”他每天的饮食起居非常有规律,每天早晨3点钟便到大殿上座,开始讲经,或在讲经前先讲一些寺内事务,约两小时讲完,下座后进早餐。上午9时至11时又上座讲经,12时前进午餐,午餐后是会客时间,下午有时也讲两个钟头经,不讲经则译经或静坐。傍晚有时同居士们在寺内园林中散步谈天,前半夜又静坐。一昼夜间在榻上时除静坐修正观以外,如微有倦意,也只是盘腿靠靠,绝不倒头大睡,多年坚持如一日,法力是非常惊人的。而且他每年夏天都去绵竹的云雾寺静坐,他静坐的地方是另修的茅蓬,是功夫高的人才能去的地方。因为静坐并不是简单的事,而是按功夫深浅分为几个等级。
能海法师在住持近慈寺时,继承丛林制,吸黄教的寺庙家风,上殿念诵,用汉译藏文仪轨,中间加进诵汉文《大般若》、《华严》等大乘经典。沙弥堂培养青年,既学佛学,也学文化及藏语,并迎来五台山扎萨喇嘛教辩论。法师对于弟子的教育,是戒、定、慧三学并进,特严于戒学。近慈寺虽为密宗,但它的教规非常严格,所以称之为律宗亦不为过。他为寺里的僧众定下了严格的纪律。寺僧不赴经忏,但每日须诵经四座,寒暑无间,而且还严格限定女众进寺离寺的时间,上午必在8时以后,下午离寺必在4时以前。如逢法会,女众随众念诵听经,不得串寮。缝纫洗濯之事,比丘自己为之,不能让女众代替。女众住的地方,必须离寺5里以外,而且寺僧没有事情不去俗人家,有事必须去也得两人以上同行;没有必要的话不得进入门内,只能在门外站着说话,不是有公务在身,不得随便进入街市。能海法师曾经说过:“人不会做事,必不会修行,如何能成佛?”以此可以看出,他从最简单的做人道理入手深入到佛法的真谛。平常僧衣法服,供品糕饼,都是寺里的僧人自制。耕种园艺,植树造林,都是僧众在诵经之余,人各专其事而完成的。近慈寺特设学事堂,入寺必先学事。
能海法师曾经说过:“行般若道,行下士行,”即谓见地要高,行履要实,不能徒尚玄谈,无补实践。想法师当初在军旅中供职,若无意于佛门,前途定也无量。但法师有意于诸行无常之苦,故发心托迹空门,断绝一切尘念,这实为寻常人所难下的决心。而一旦成为佛子,又带佛门戒规严于律己,精进不懈,所以,观法师其人之言行,确存有正知、正见,因此,见地颇高,能发起正行。他自己,不但能依循这种见解行事,而且还谆谆教导皈依在他座下的弟子们。身教重于言教,正因为能海法师对于佛教的研习深得其中机趣,对于时局政务亦能有很正确的见解,绝不流于媚俗,随波逐流,以图谋虚荣,故对名利也能淡然处之。法师为法亦为人,不愧为一代高僧。他之所以成为人们宗仰的楷模,绝不仅仅在于对佛教的贡献,在做人上也是值得称道的。
法师严守佛制。1949年夏,峨山砖殿修复,法师率弟子到新修的慈圣庵安居,为普贤铜像装藏。法师先回成都,两位上座僧人后来随某军人夫人的车回到成都。为此,他们受到法师严厉的批评和处分,其中一人,还被遣送到绵竹县西山云雾寺静座,不准出山。成都解放前夕,有一位僧人从上海来到近慈寺,对大伙说:“共产党要消灭宗教。”法师知道后,立刻叫当事人把他赶走了。还有一次,法师在彭县修舍利模型塔,当时彭县一带住着起义军,以及一些进步人士和共产党的代表。县城里显得十分平静,人们很高兴。法师和一些僧人也在议论解放的事。就在此时,监工修塔的僧人跑来对法师说:“赶快把塔顶安上吧,不然共产党来了……”没等他把话说完,法师就生气地说:“来了怎么样,中国人嘛,不是外国人!”法师虽为出家人,但其身为并不拘泥于不问人情事理,崇尚玄谈,而是救人于危难之中,充分体现佛的大悲大勇。
能海法师说法40年,在国内外都有很大的影响。美国总统罗斯福曾致函请往弘法,法师婉辞未赴。林森亲题护国金刚道场匾额,法师对此漠然视之。蒋介石政府请法师出任参政员及“陪都宗教联谊会”顾问,法师一一予以谢绝。他自己说:“我不过是一个胆小的出家人”“但爱戒之心,可质之诸佛而无愧。”这些行为对于弟子的教育及影响无疑都是很大的。
法师显密双弘,不存门户之见,法师为力挽盲修瞎炼的流弊,极力提倡讲学,为力挽徒尚玄谈之流弊,法师主张僧众之学,必依丛林,才能付之于实践。修必依学,不可盲人瞎马;学必有修,不能说食数宝。法师对于密学,认为是与显教相表里,相辅翼,亦是独辟蹊径,于佛教由显教大乘而入密,由密而上溯根本乘原始佛教。法师在教弟子学法之时,也是由浅入深,执简驭繁,且循序渐进,条理井然。这与他所主张的不流于玄谈有关。说法必须使听者明于精奥的佛理,得正知见,倘若只是为谈而谈,那是于事无补的。
法师对于拯救名山大寺文物,终生奔走,不遗余力。彭县龙兴塔,建于梁代,后遭毁坏,法师发起修复,在彭县开窑烧砖,仿印度菩提道场塔形,先建模型塔,高一丈余。峨山砖殿在火中焚毁,法师命令弟子普超筹划修复。1949年夏天,法师又率领弟子到峨山慈圣庵安居,为普贤铜像装藏;又于慈圣庵足卢佛脱沙像,拟建为专修毗卢仪轨道场。法师先后在成都近慈寺、重庆真武山、绵竹云雾寺、峨眉慈圣庵、五台山清凉桥及上海金刚道扬,共开建道场六处,译述及讲稿共70余种。
法师由于平时对于佛法的修习,相信善恶有报,故横逆到来之时,能不失常度。1966年12月31日,法师像平时一样和众人一起学习。半夜起来登厕,遇到僧人成宗,法师让他第二日代为请假。次日早晨,邻单原宝光寺方丈妙轮喊师傅起来进早餐,不见应声。
看到法师面向西躺着,已圆寂了。法师世寿81,僧龄43,遗骨塔于善财洞旁边宝塔山麓,来往的行人还能经常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