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为电影公映,只为了自己的梦想
发布时间:2024-02-17 04:04:32作者:佛心网打工为电影公映,只为了自己的梦想
2005年1月底,接近年关,灵岩山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一向热闹的浙江象山影视基地此时冷清了许多,只有在老街的尽头,一家客栈外面挤满了老老小小。章承祖站在屋子里,身旁的演员黄晓明和刘亦菲正在对戏,原来张纪中版《神雕侠侣》正在此处拍摄,门外都是来看热闹的。
章承祖一会儿低头看手里的剧本,一会儿抬头环顾拍摄现场,嘴里还不断小声念叨着。他并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用亲戚的话讲就是个微不足道的跑龙套的群众演员,演没有正经台词一闪而过的店小二。这样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本来是不需要拿剧本的,但章承祖硬是死皮赖脸求着工作人员要到了大部分的剧本。当时的章承祖没有想到,这以后他会干出更多死皮赖脸的事情来。
神雕剧组在影视基地拍摄了三个月,章承祖就在那扎根了三个月,连过年都没有回家。片场的人笑他是最忠实的也是最傻的群众演员,没钱还天天去候场,家里人也都怪他太折腾,四十岁的人还天天混日子。
章承祖1968年出生在象山一户普通的农民家庭,作为长子的他,从小就被寄予厚望,父母取名承祖是希望他能够延续父辈的志愿,不再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可现实总是很无奈,由于家穷母亲又早逝,章承祖初中毕业后就接下了祖祖辈辈种的田地,彻彻底底地当上了农民。
1991年,章承祖爱上了写小说,村里人怀疑阿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作家岂能是想当就能当上的?阿祖八成是真的疯了。1991年到2003年,章承祖写了六部小说,本本都是有生活原型的故事。新婚的妻子知道他有这个爱好,开始还是比较支持的,可后来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因为章承祖写小说写像得了魔障,对家里的事情不管不问,好不容易做小工挣的钱全都花在写作上。要说写成了,有人看上能挣钱也是好事,可偏偏没人看上,出版社还说出书可以,但是得自己掏钱。劳心劳力整了十几年竟然整出一个赔钱货?妻子不干了。
章承祖铁了心地要将心头宝贝展示出来,既然没钱没名出不了书,那就换一条路,将它们拍摄成能公映的电影,到时候流传度会更广,自己的理想一样能得到实现。主意一定,他就开始寻思着将小说改编成剧本。妻子再也拗不过他了,开始起早贪黑在镇上贩菜养家。为了寻梦,也为了寻找知音,章承祖怀着对妻子和儿子的愧疚再度离开了家乡,身上只带了两百块钱的路费,在宁波开始了边打工边寻梦的日子。
剧本该怎么写?只有中学文化的章承祖不是很清楚,他急需要取经,光看书不行,还得看看人家是怎么样操作的。从此,章承祖开始了漫长的追剧组路,只要象山有电影拍摄,他就去看看,研究剧本还要顺带偷学怎么当导演。
跟剧组的时间长了,章承祖从门外汉变成了小专家,他将自己的小说改成了剧本。弄清了拍电影必须翻越的三座大山:第一是要向国家广电总局申请立项,第二是找投资和赞助商,最后是制作和发行。对于光杆司令的章承祖来说,每一座大山都能要他的小命,可是既然决定了寻找理想,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坚持到底。
2008年,经过一遍遍打磨的剧本《荷花庵》终于定稿了,章承祖捧着它到处奔走,想找个单位或是导演来拍片,可跑了一年也没有什么眉目。章承祖开始明白自己拍电影也跟出书一样,没钱没名玩不转,他只怪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年底,章承祖找到了宁波一家名为神农戏剧的影视制作公司,软磨硬泡之下该公司的老总答应让章承祖挂靠,向广电总局申请《荷花庵》的立项,但公司不承担任何投资制作,也就是说章承祖一不小心成了独立电影制片人了,这让他哭笑不得。
2009年6月25日,盼了6年的《荷花庵》电影摄制许可证终于批复了,许可证有效期限为两年。章承祖攻下了第一座大山,四十多岁的他笑到眼角流出泪来。他想只要有通行证在手,后面的两座大山应该不会很困难,宁波的老板那么多,花几十万投资拍个电影应该不成问题,几十万对那些有钱人而言只不过是一辆车的事情。
街坊邻里的感人热浪
胶片电影成本太高,章承祖想将《荷花庵》拍成数字电影,前期拍摄费用大概需要80万。如何拉到这80万的投资是章承祖面临的新问题。从2009年下半年,章承祖就停止了打工,带着剧本、许可证和招商合作书开始一心一意地找投资。在人生地不熟的宁波,章承祖只能一个写字楼一个写字楼地找,大部分时候在前台就会被拦截下来,能见到老总的机会少之又少。
看着章承祖每天忙忙碌碌,起早贪黑,邻居管云芬给章承祖提了个意见,让他去找找象山出来的老板,说不定他们能看在老乡的分上帮帮忙。年近七十的管阿姨是宁波人,年轻的时候做过语文老师,后来又在医院当了会计,是个热心肠的老人家,她每天早上都会在月湖公园教人练太极,章承祖就是几个月前在月湖认识她的,巧的是两个人还是邻居。管阿姨在得知章承祖的事情后就一直很关心,总是鼓励他坚持下去。在管阿姨的张罗下,章承祖见了几个当地的老板,只有一位马总有投资意向。可让章承祖没有想到,过完年后这笔原本三十万的投资就化为泡影了,就因为掌握财政大权的马太太不同意。
2010年2月,章承祖又找了一个象山老板,打算好好地游说一番。早上7点,章承祖就到了公司门口等他,一直等了四个多小时,才被请进了办公室。
“说说拍的是什么吧。”坐在老板椅上的老总并没有让章承祖坐下来的意思。“电影名字叫《荷花庵》,说的是农村的姑娘董芳高考落榜后,受到打击精神失常,寄住在荷花庵中,恰巧遇到了家境境贫寒上不起大学,在山里采药的小伙子林可珂……”
“简单点说就是女娃病被男娃治好了,然后两个人相爱了是吧?”
“嗯嗯,是的,故事情节是这样的,但……”
“情节太老套了……这样吧,想要我投资也行,不过剧情得改,要不然没票房啊。要不你拍一部我的创业史,比你这个跌宕起伏,肯定能挣钱。”
几分钟的对话,被老板粗暴地打断了好几次,章承祖一直攥着拳头忍着,他想也许再贴些笑脸就能得到投资了。可他又想错了,这次谈话就这样无厘头地结束了,人家丝毫没有投资《荷花庵》的意思。
章承祖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不得不将原先预计的80万压缩到50万。眼看着又过了一年,电影摄制许可证两年的期限就剩下一半了,可投资依然没有半分着落。章承祖越想越着急上火,竟然急出了病。现在的自己是穷得叮当响,半年没打工,不仅没有看病的钱就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深夜,声声的咳嗽惊醒了管阿姨,看着章承祖艰难的现状,慈母心肠的管阿姨掉下了泪。“阿祖,你别急,你先把病养好了,投资的事情或许还有其他办法。阿姨钱不多,但也能拿出个两万,阿姨投资你的电影,实在不行还有其他街坊呢。”章承祖明白,管阿姨也不富裕,他不能收老人家的钱,可自己现在已经是火烧眉毛了。“阿祖,我们也做了几年邻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阿姨知道,就凭你的认真和执著,电影肯定能拍成,阿姨相信你。”
章承祖怎么也想到,电影的第一个投资人竟然会是退了休的生活并不富裕的老人家。2010年下半年,章承祖又开始一边打零工一边找投资。住在附近的阿娜姐是开中介的,她天天给章承祖留意工作,还给他送来整齐干净的旧衣物。住在后边的破烂王一淘到好书就送给章承祖,他总是说:“我这辈子也没崇拜过几个人,你章承祖算一个。”
2010年9月的一天,正在物流公司搬老酒的章承祖接到了一位操着异地口音郑姓女士的电话,说她想给些钱让章承祖拍电影,两个人约好在富邦大酒店那边见面。接到电话的章承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想着这肯定是一位有钱有好心的大老板,下榻在了富邦酒店。
可当章承祖找遍了富邦酒店,也没有找到那位说提着塑料袋拿着报纸的女士。章承祖又跑到酒店门口到处张望。这时,他看见酒店对面的火车南站广场上一个戴着草帽,手里拿着报纸的人正在努力朝自己挥手。等她靠近时,章承祖才看出来这是一位六七十岁的大妈,她的皮肤被晒得黝黑,穿着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衣服。她站在墙角,拉着章承祖的手说:“阿祖,终于见到你了,我前些天就听说你的事了,一直想见你,把这四万块钱给你拿去,写个借条。大妈没出息,是个失败的人,在这车站外面卖地图,捡了半辈子的矿泉水瓶……大妈知道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有多么想得到别人的帮助。”大妈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外面的热浪一股股扑过来,章承祖想拉大妈进酒店大厅凉快一下,可大妈却摇摇头往后退了退,大妈的仔细让章承祖心疼。章承祖半晌说不出话,被感动的同时他也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从前有人说他为了梦想抛妻弃子是自私的行为,他一直不那么认为,可此时当他拿着沉甸甸的四万块血汗钱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自私。
几天后,管阿姨又介绍了两个附近的邻居给章承祖,她们一个是医院的保洁,一个普通的企业职工,她们都尽自己的能力给章承祖凑了几千块钱。
电影背后的买梦者
2011年春节期间,一场为章承祖“买梦”的活动悄悄上演了,在章承祖租住的宁波月湖旁,一些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你五百她一千。许多同样是去宁波打工的青年说:“大哥,只要你看得上,让我演啥都成。我们没钱,但是能免费给你演。”三月份,邻里的投资将近达到了十万,章承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群人去帮他实现理想。面对这些无私的人,再多的感谢都显得空洞无力,章承祖决心要把电影拍好,决不能叫大家为自己吃亏。
而海口村那边,曾经骂他骂得最凶的农民亲人们也都凑了几万块钱,他们对章承祖说:“让你疯了二十多年,这次我们信你,也陪你疯一次,能不能拍成都不是最要紧的,希望你早点回家,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2011年4月底,11位演员全部选出了,他们都是“买梦”活动的参与者,男一号林可珂是由来宁波打工的宋利饰演,女一号董芳的扮演者是安徽姑娘董林玲,她在月湖一家酒店做服务员。林可珂的父亲林山根是由五龙潭风景区的清洁员叶根达饰演。
整部电影最“靠谱”的工作人员要数摄影沈建民,他是一家影楼的专业摄影师,答应带着摄影机过来免费帮忙。章承祖一细算,原本至少需要50万的费用,现在用十几万也能拍了,因为演员不仅不要工资,大伙还能提供一些服装道具,剧组只要给他们管饭和交通费就可以了。至于后期的制作费用,暂时还不用考虑。
5月4日,电影《荷花庵》正式开拍了,章承祖带着剧组21个人登上了鄞州区的五龙潭风景区。没有音效师,没有服装师,没有灯光师,尽管经费太少,道具不足,但章承祖丝毫没有放松要求,演员演技要到位,就算NG次数达到了几十次,大家也是一遍遍来,没有丝毫怨言。章承祖在剧组多年的偷师终于派上了用场,他不仅当导演还当场记做替身演员,没有先进的设备他就用土方法来炮制,用三轮车代替摄影轨道,用滑轮把木棍连接起来模拟摇臂,用竹筒来收音……一个个奇思妙想的创意让沈建民不得不佩服得竖起拇指。
章承祖常跟演员们说,《荷花庵》是一部净化心灵的电影,它要展现的是山里人的淳朴厚道和真性情,没有物欲横流,没有人性的泯灭,这里有都市人所渴望的返璞归真。这些要求并不高,因为这些演员们他们能不计报酬地演出已经说明了他们内心的善良,他们完全可以本色出演,这样反而比刻意地演更加真实。
由于每个演员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来参拍的,这也导致了电影进度比较慢。2011年11月1日电影正式杀青,晚上大家在叶根达的小屋里喝酒庆祝。五十多岁的叶根达高兴喝了一宿的酒,平时沉默寡言的他说了很多心里话。五十多岁的他没有儿女也没有什么亲人,平时就两条狗一瓶烧酒陪着他。他说,这部电影仿佛把自己拉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他有个幸福的家,他不愿醒过来,那里有他的儿子林可珂,还有他懂事的女儿董芳。说到最后,两个年轻人抱着他哭了起来。第二天,叶根达将自己晒的笋干一包包地包好,送给了他的“儿子”和“女儿”。
电影拍完了,章承祖也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影视动画专业的“169影视工作室”要免费帮他完成后期的电影制作。2011年11月15日,带着整个剧组的期盼,章承祖拿着制作好的电影前往北京送审。2011年12月22日,《荷花庵》在宁波举行了首映,章承祖邀请了所有的“买梦”者去观影,一个半小时的电影,让观众红了几次眼眶。章承祖也哭了,因为他的梦想走进了现实,也因为那些无私付出的“买梦者”。
其实,社会上的人偏激着来看,大体上就只是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成功人士,一类是失败人士,虽然是这样划分,但毕竟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所谓的成功人士,大多都是那种身上散发着铜臭的气息,身上用的弥漫着工厂的味道,在这样的一类人中,他们对于金钱、名利有着不可比拟的霸道,在他们认为的可以成功的路上,无所谓梦想,无所谓追求,只有金钱,只有名利,只有地位,只有源源不断地欲望。另一类人就是所谓的失败者,他们或许只能是在路边街头啃着馒头,或许只能是在一个黑暗的小角落,喝着白开水,或许身上穿着的是破烂衣衫,或许睡的也只是报纸大点儿的一隅,但是,他们不会觉得空虚,不会觉得寂寞,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有梦想的支撑,有追求的愉悦,有取之不进的精神食粮。成功,亦或是失败,都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评判标准,如果一定要用一个标准来衡量一个人是不是成功的话,我觉得应该是梦想,因为有了梦想,一个人才不会丧失为了梦想而努力,而奋斗的激情,有了梦想,才会有想要完成的渴望,也只有梦想,才会让一个人迸发出深藏心底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