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毅:原创研究引领创新产业应用何时在中国开花结果 北京大学终身讲席教授、北京大学理学部主任饶毅

新浪科技讯 9月21日消息，2017深圳国际BT领袖峰会和生物/生命健康产业展览会在深圳会展中心5楼梅花厅正式拉开帷幕，大会以“发展智慧大健康，打造产业新引擎”为主题，囊括两大主题演讲、两场高端对话、十二个专业论坛等重点活动，邀请了多名中外科学院院士和世界知名生物企业CEO在内的近百位重要嘉宾，围绕生物科技、产业发展中的热点问题，开展学术交流、政策研讨和产业合作，加速生物资源、科技、产业、资本大融合、大发展。北京大学终身讲席教授、北京大学理学部主任饶毅发表主题为“原创研究引领创新产业应用何时在中国开花结果？” 的演讲，探讨中国生物技术、原创研究的发展前景，呼吁现代医疗水平下更多的生物创新。

以下为演讲实录：

饶毅：今天在深圳召开生物技术的会议让我想起在32年前，1985年我因为绕道香港去美国曾经路过深圳，今天的深圳与当时的深圳在很多方面有巨大的变化，使我想恰生物技术相关的生物医药领域，深圳能不能成为原创支持的新兴产业而推动经济发展的城市。

为了讲这个题目我回顾两个方面：

首先，简要回顾我曾经涉足的中国科学室有关教育方面。

第二，回顾我自己到美国留学期间，我在的研究生学校、博士后学校和我任教授的学校，那边老师、教授曾经做的一些原创科学推动产业的工作。回顾这两方面以后，我有很简单的希望。

我们知道在中国的科学与应用方面，我们近代是落后于西方先进国家，但是即使在八、九十年前的中国，也曾经诞生过高度原创性的工作，这张幻灯片左边第一位科学家是旅美华人科学家是陈克恢，他获得美国两个博士学位的短暂两年间，他因为母亲生病回到北平协和医学院，1925年在北京药理学工作，1924年和1926年发表两篇论文，从中药提取的化学活性分子麻黄素，这个工作是日本科学家做的，但是在陈克恢先生之前麻黄素的药理作为不是很清楚，陈克恢与药理系主任习梅特（音）在美国药理独立杂志上发表了两篇论文揭示了麻黄素的药理作用，使麻黄素变成迄今为止在全世界由中药衍生单体应用人群最多，时间最长久的化学分子。陈克恢回到美国以后还有很多重要工作，他对麻黄素的研究成为经典，他曾经长期担任研发总监，他担任过美国药理独立协会的理事长。

他所在的北平协和医学院，所在的条件和今天是不能相比的，因为他的才智和努力，他几乎单枪匹马做出了迄今为止第一个从中药衍生化学单体药物的经典工作。

第二位科学家是张昌绍工作，他曾经长期在上海第一医院工作，他最著名的工作是当他在英国获得博士学位之后不久在美国待了一年以后，1940年回到重庆的上海医学院，在那里的短短几年时间，他与他的不同同事，包括以后在军事科学家工作的朱廷冲（音）是他当时的学生。他们几个人合作从中药麻黄和长衫获得对疟疾可以有效治疗的长三碱和长三新碱（音），他们发现了这些药理作用，也得到了这些分子的正确分子式，主要是1943到1948年在中文和英文刊物上发表，这个药物之所以没有得到广泛应用，是因为有导致呕吐的副作用，药理作用是非常明确的。为什么导致呕吐现在并不清楚，中药如何获得药理作用和化学分子，使以后其他人，包括发现青蒿素的工作在技术上重复的路径。

有这些科学家、科学前辈的开创性工作的基础上，在他们和他们的同事，一批留英、留美博士回国后，五、六十年代继续培养新一代的科学家，包括1960年代后期至1970年代初期研究抗疟药，1971年至1973年发现中药青蒿发现有抗疟成分，最后确定青蒿素分子的结构，青蒿素分子作用的屠呦呦，青蒿素比长三碱（音）好很多。

青蒿素和长三碱（音）都有没有被重复的过程，两次中国都在竞争上胜于或是击败了美国，这是很奇怪的现象。1940年代的重庆如何从长三获得长三碱（音），美国因为陈克恢的帮助，当时空运了长三（音），他们也获得了长三和长三碱（音），比张昌绍和合作者们慢了一点。1960年末和1970年初支持越南交战双方，中国也出动了38万军人到越南抗击美国对越南军事侵略，中国有很大的动力找到抗疟药，美国也有，在越南战场，最大对战斗力的杀伤是疟疾不是枪弹。两国都有竞争的情况下，最后居然是中国拿出了有效的药物，虽然这个药物在战场上没来得及使用战争已经结束，这个现象令人惊讶。

1971年到1973年的哈尔滨张亭栋，从砒霜的研究，明确了砒霜，三氧化二砷，明确提出砒霜的针对性，明确提出只需要砒霜一味药，不需要其他的药就可以治疗APL，这是中国第一次推出治疗白血病治疗单体1980年王震毅（音）对维甲酸的研究，三氧化二砷和维甲酸都是中国科学家研究下推动确立的。

虽然我们长期引进、消化和山寨，也有科学家靠单独的工作甚至更多科学家的合作和推动、协作推出原创性药的产生，这个是很奇怪的，特别是大量山寨为主的情况下，我认为我们可以汲取他们的经验，在今天条件更好的情况下可以再创辉煌。

下面回顾一下国际上可以学到什么，我用的第一个例子是我1985年至1991年读研究生的学校旧金山加州大学，1973年这个学校生物化学系的教授Herhert发明的重组DNA技术，这个技术是分子生物学最重要的技术，也是上一个世纪最重要的生物学技术，也可能是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生物学最重要的技术，因为它太重要了，愚蠢到诺贝尔委员会不可能给他们得奖。

上世纪最重要的分子生物学、遗传学最重要的科学工作是1944年美国洛克菲勒医学研究所三人提出DNA是遗传物质，同样委员会也没有给他们诺贝尔奖金。最伟大的生物学工作是诺贝尔奖金委员会一时意识不到的工作，得了诺贝尔奖金的是次于他们的第二类工作。

Boyer1976年与一位落魄的、失业的29岁投资家Robert A.Swanson成立了全世界第一个生物技术公司，1976年的成立标志着全世界生物技术产业的诞生，这是一个教授与一个投资家建立的全世界产业，他们公司本身在1980年美股上市，成为到1980年为止全世界上市当天股票增加最大的历史记录，没有得诺贝尔奖金，因此得到了时代的封面人物，是好事还是坏事说不清楚。

这是拥有技术专利和技术发明权的教授催生的一个企业，旧金山加州大学这位教授的榜样之下，其他差一些的学校，哈佛、MIT纷纷建立了大型生物技术企业，这些生物企业的科学家不掌握任何专利，他们拥有的是很快学会这个技术，他们有能力找到很好的博士后全职去这些企业工作，他们坐在学校里遥控。

目前最大全世界生物技术企业都是这批教授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成立的。

我曾经任教授了华盛顿大学，我还没去之前，我没去的学校都是比较好的学校。曾经有一位著名的生物化学家叫P.Ray Vagelas教授，他1978年离开华盛顿大学，去Merck担任研发副总裁，后来担任CEO，他领导的Merck是原创新药最多的公司，也就是说目前在全世界有4300多个生物制药企业，大部分没有发明过任何创新性药物，大部分生存期都不可能超过20年，Merck不仅生存期非常长，而且是所有大药厂原创药物最多的企业。就是因为他们非常强调原创性科学，他们用的是一个系主任从大学招聘过来，立马领导一个很大药厂的研发，这个药厂的研发长期非常重视原创性科学的技术。

我去做博士后的哈佛大学，我的倒是是Riordan，他被华盛顿大学毕业的27岁毕业生，他与三位科学家，四个人一起创立了从无到有变成世界前十大药厂吉利德科学公司，世界前十大药厂其他的都是以前有的药厂，它是从0到1成长为前十大厂唯一的新型药物企业。他们的企业里，我相信他们自己对科学理解深度导致他们创造奇迹，他们在前几年收购一个只有80多人，每年赤字八、九千万美元的企业，这个企业对自己的开价是10亿美元，他们不仅收购了它，在收购的12个月就让被收购企业的药物得到FDA批准，24个月就把收购的全部成本在市场上收回来，现在成为他们旗舰型的药物，我相信他们长期的科学传统，对于新型、小型药厂的药洞察力，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我相信原创科学将来会在中国起很大的作用，希望深圳成为中国原创性科学支撑新型企业推动经济第一个城市，深圳在近年自己创立了自己的南方科技大学，我们深圳同时吸引了全国和全世界的学校，包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在深圳建立校区，相信这些校区会为深圳带来很多原创科学的科学家，同时这些科学家和他们的学生会推动高新技术在深圳的诞生。我相信深圳不仅应该支持南方科技大学，因为它做得很好，而且应该支持北大、清华等在深圳的扩大，因为最终来说我不代表北京大学，我代表我个人判断，所有的北大、清华的分校最后肯定会被深圳完全拥有，而不成为我们的分校，所以我们的分校实质上是在过渡时期对深圳的支持，因为我们不可能千里之外长期控制一个分校，如果二十年之内不还给深圳的话一百年以内肯定也会还给深圳了。

支持高等学校人才培养、人才集聚之外，深圳在高科技、生物医药方面也进行了很多部署，我们可以看到深圳在生物医药方面正在与苏州进行激烈的竞争，在苏州先走一步的情况先，深圳也在支持生物医药原创性的生物医药企业也在成长。时针和东莞进行竞争，东莞有血汗工厂富士康，深圳也有声无技术的血汗工厂华大基因，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有足够的基础更上一层楼，在有工业积累、高科技人才积累的情况下，我希望深圳能够诞生像陈克恢，张昌绍、屠呦呦、张亭栋等科学家的原创成果，新的条件、新的时代，这些成果在中国、深圳转化成为不仅造福人类，同时也推动深圳经济的重要成果，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