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西游：原来归善就是念经拜佛

“善”字繁体写作“譱”，从羊，金文中的“羊”还带有羊套，本义应该是和畜羊有关的好事，《说文》中解释为“吉也”。可见善字本义是具有利他因素的，比如“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不过在西游中，这个“善”却有别的解释，让人颇感惊讶，比如善被神仙们认为是念经拜佛。

第八十七回，唐僧师徒来到了凤仙郡，见到“民事荒凉，街衢冷落”的景象，全然不像西方极乐之状——对比第八十八回的玉华县：“大街上酒楼歌馆，热闹繁华，果然神州都邑”，又“与我大唐何异，所为极乐世界，诚此之谓也”。进了城里，唐僧师徒见到有官差张榜求雨，就应了差事，去见郡候。

上善若水

唐僧师徒才知道这地方是三年没下雨：“一连三载遇干荒，草子不生绝五谷”。到了什么程度呢？“大小人家买卖难，十门九户俱哭啼，三停饿死二停人”。真是一个惨啊。孙悟空说自己会求雨，于是叫了东海龙王敖广来，敖广不敢下雨，只是让孙悟空去请旨。于是孙悟空上了天，从护国天王和四大天师那知道了事情原委：“我向时闻得说，那郡侯撒泼，冒犯天地，上帝见罪，立有米山、面山、黄金大锁，直等此三事倒断，才该下雨。”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孙悟空又去见玉帝，想着靠自己的“人情”解决，却被玉帝堵回来了：“那厮三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日，朕出行监观万天，浮游三界，驾至他方，见那上官正不仁，将斋天素供，推倒喂狗，口出秽言，造有冒犯之罪，朕即立以三事，在于披香殿内。汝等引孙悟空去看，若三事倒断，即降旨与他；如不倒断，且休管闲事。”这米山是十丈高，只有拳头大的鸡在吃，面山是二十丈高，一只哈巴狗在舔，金锁锁梃有指头粗，用明灯灯焰燎。要米山面山被吃完，金锁被烧断才能下雨，搞得孙悟空“大惊失色，再不敢启奏，走出殿，满面含羞”。

这事孙悟空也没办法

正当孙悟空绝望的时候，四大天师说了这么一句话：“大圣不必烦恼，这事只宜作善可解。若有一念善慈，惊动上天，那米、面山即时就倒，锁梃即时就断，你去劝他归善，福自来矣。”这里的重点是让郡候“归善”，你说这玉帝和神仙们行事也是奇葩——郡候犯错却连累一郡人，郡候活得好好的，百姓人死不少。还要说的是，郡守又怎知需要行善解决？况且这善还不是郡候心中想的善——如果唐僧师徒不来，是不是这一郡人就都要活活饿死呢？

为什么说这善不是郡候心中想的善？且看孙悟空怎么说的：“你若回心向善，趁早儿念佛看经，我还替你作为；汝若仍前不改，我亦不能解释，不久天即诛之，性命不能保矣。”原来善就是念佛看经！然后这郡侯就照着做了：“当时召请本处僧道，启建道场，各各写发文书，申奏三天。郡侯领众拈香瞻拜，答天谢地，引罪自责，三藏也与他念经。一壁厢又出飞报，教城里城外大家小户，不论男女人等，都要烧香念佛。自此时，一片善声盈耳。”这样就算“归善” ，真心说服不了我。

皈依我佛就完事了

烧香念佛之后，孙悟空又去了天宫，见到护国天王就说“郡候已归善矣”。然后遇到了执符使者去见玉帝，还给孙悟空说了一句“此意乃大圣劝善之功”。于是孙悟空连圣旨都不请，就去九天应元府请雷部诸神下雨，然后就真的下了雨：“只听得唿鲁鲁的雷声，又见那淅沥沥的闪电”。

于是凤仙郡百姓又开始念佛跪拜，还惊动了上天：“那凤仙郡，城里城外，大小官员，军民人等，整三年不曾听见雷电，今日见有雷声霍闪，一齐跪下，头顶着香炉，有的手拈着柳枝，都念南无阿弥陀佛！这一声善念，果然惊动上天。”

于是披香殿看管的将官才去报告玉帝，“所立米、面山俱倒了，霎时间米面皆无，锁梃亦断”，凤仙郡的土地、城隍、社令等神也来报告“本郡郡主并满城大小黎庶之家，无一家一人不皈依善果，礼佛敬天。”于是“玉帝闻言大喜，即传旨：着风部、云部、雨部，各遵号令，去下方，按凤仙郡界，即于今日今时，声雷布云，降雨三尺零四十二点。”原来玉帝所说的“善”居然也是让凤仙郡一郡都拜佛念经——真是奇哉怪也。

孙悟空救人性命才是善吧

总之，经过这次劝善后，凤仙郡一郡都改信了佛教，广招僧众，侍奉香火，还建立了甘霖普济寺、唐僧四人的生祠、雷神龙神等庙——这些在玉帝眼中便是“善”。但沙和尚却说了大实话，让我颇感意外，第八十八回：“比丘国只救得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怎似这场大雨，滂沱浸润，活彀者万万千千性命！弟子也暗自称赞大师兄的法力通天，慈恩盖地也。”什么是善，孙悟空救活万千性命才是善！